【咖啡征稿】孤单的芭蕾

【一】坠落天使

医院的特殊病房，淡蓝色的窗帘和门帘都紧拉着不露一丝缝隙。

病床上，徐薇的颈项被颈托固定着，双腿打上了石膏被牵引着，麻醉后的疼痛让她发出一阵虚弱的呻吟，她想翻身打滚却动弹不得，浑身上下像被捆绑似的疼痛难受。数秒，她慢慢的睁开眼眸，当看见自己的双腿被打上了石膏并牵引着时，她拼命的挥舞着双手连连大喊：“不——不可以”。尽管声音是微弱的，但却歇斯底里。

“你醒了？别动，很痛么？”守候在一旁的芭蕾舞蹈教练肖一凡连忙按住徐薇的双手叮咛：“你刚做了手术，麻醉药过后会有疼痛，你的双腿也做了牵引，不能乱动的，忍一下吧。”

“教练，我的腿要不要紧？我还能不能回到我的舞台？徐薇痛苦的脸写满了焦虑。”

“是你衣服上的保险带断裂，你从高空坠落，颈部和双腿都受了伤，还好伤得不重，放心吧，应该没事。”肖一凡一边指着身边的骨科专家黄教授一边安慰着徐薇：“黄教授是这家医院有名的骨科专家，是他亲自操刀为你做的手术，黄教授的医学技术是一流的，放心吧，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我会好么？”徐薇将目光移向黄教授：“黄教授，我还会好么？我还能不能站起来？我还能不能再跳？还能不能回到我的舞台？”

“我已经针对你的病情为你制定了治疗方案，你会好的，只要你配合治疗，好好休息，一定会好的，只是需要时间。”黄教授对自己的医技充满信心。

“需要时间？要多久？要多久我才能回到我的舞台？我的《梁祝》还有两个月就要正式上演，两个月后我能回去么？能么？”徐薇担心着她的芭蕾舞剧《梁祝》，情绪激动。

“先别想那么多，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才能更快的康复啊。”肖一凡将徐薇的双手塞进被里，像父亲一样抚摩着他最宠爱的学生徐薇的头：“听话，乖乖的闭上眼睛睡一觉，不许胡思乱想。外面有很多记者，我和黄教授去应付一下，你有什么需要就按这个铃声，护士和护工立刻会来。”

“嗯。”

徐薇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听着教练和黄教授离去的脚步和关门声，两行清泪慢慢的从眼角溢出，滑落。她知道，跌打损伤没有三个月的时间是康复不了的，至少三个月后才能下地锻炼，那么她的《梁祝》就不属于她了，她再也不能和心爱的恋人，芭蕾王子程静波一起演绎这千古绝唱的爱情芭蕾舞剧《梁祝》了，祝英台的角色是注定了要被苏菲夺走的。一直以来，苏菲都偷偷的暗恋着芭蕾王子程静波，每次看见徐薇和静波共舞，看见他们配合的那样默契，舞姿是那样的流畅柔美，苏菲真的是妒忌得要死，她真想把静波从徐薇的身边夺走，她一直渴望着能有那么一天和静波一起共舞，为了争夺祝英台这个角色，她可是费了一番心机，借着自己的家庭背景和美色诱惑导演，可惜她的功底不如徐薇，导演看在她和自己有一腿的份上，答应她为祝英台这个角色的候选人，因为舞蹈演员在练功时都难免会意外受伤，所以一般主角都会有候选人的，如果徐薇在《梁祝》正式上演前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苏菲就是最好的替补人员。徐薇痛恨自己偏偏不争气，更痛恨那件粉色的蝴蝶纱裙，竟然让她在彩排那天的最后一出戏与梁山伯双双化蝶飞舞的刹那出了洋腔，衣服的腰间连着保险带的部位断裂，让她从高空坠落，让她的艺术事业从顶峰一下子坠落到低谷，让她躺在了这里。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止不住的颤抖，拉过被子蒙住头，呜咽，泣不成声。

徐薇的病房很隐蔽，肖一凡和黄教授走出徐薇的病房，穿过长长的走廊还没到黄教授的办公室，就看见办公室门口早已守候着的一群记者向他们蜂拥围来。

“黄教授，请问徐薇现在怎样了？她目前还有生命危险么？”

“徐薇现在病情稳定，没有生命危险。”

“黄教授，能跟我们简单的谈谈徐薇的病情么？她的粉丝都很担心她，她会好么？还能重返舞台么？”

“她是颈椎轻度受伤，双腿粉碎性骨折，但并不严重，不影响她今后站起来，我们院方已针对她的伤势制定了相关的治疗方案，她一定会好起来的，请大家放心，我们院方有信心让她重返舞台。”

“黄教授，现在我们可以去徐薇的病房做个简单的采访么？”

“现在病人需要休息，暂时不适宜做采访。”

“肖教练，请问徐薇的这次意外受伤会不会影响到《梁祝》的正式上演？”

“不会影响到《梁祝》的正式上演。”

“肖教练，在《梁祝》正式上演前，如果徐薇还没康复，祝英台的角色将由谁来主演呢？”

“这个自有安排，目前无可奉告。抱歉！”

片刻，黄教授和肖一凡被记者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几十只话筒对准了他们，闪光灯不停的闪烁。两人简练的回答了记者的提问，冲出记者的重重包围，直达黄教授的办公室。

“告诉我，她到底还能不能重返舞台？”

终于清静了，黄教授的办公室，肖一凡急切的眼神紧紧盯着黄教授。

“能！只要她不放弃她的艺术事业，在治疗期过后加强锻炼，那是一定能康复的。只是，芭蕾的有些高难度的动作恐怕她今后是做不了了，能不能比现在预想的要好，这就要看她的造化了。”黄教授冷静的回答着。

“要多久时间？两个月可以么？两个月后《梁祝》就要正式上演。”

“很难，这个不能保证。”黄教授为难的耸耸肩膀：“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不同，看她的造化吧，看奇迹会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好的，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你，黄教授！”

肖一凡与黄教授握手告别。

【二】爱情转移

《梁祝》的张导演为苏菲作了安排，《梁祝》的女主角祝英台由苏菲扮演。苏菲一脸的灿烂掩饰不住得意的微笑，她终于如愿的拿到了《梁祝》的女主角的角色了，终于可以和芭蕾王子程静波共舞千年万代分不开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了。

艺术学院的练功房，教练肖一凡在指导演员们排练，苏菲很认真，很用心，她知道祝英台这个角色来之不易，她知道《梁祝》是世界经典之作，如能演好，那么她也将会一举成名。

每次和静波一起练习，每一个动作苏菲都很投入，被静波紧紧的拥在怀中，时而腾空跳跃，时而落地旋转，时而缠绵拥抱，肌肤的碰触，点燃了她藏在心底已久的爱的火焰，当被静波双手高高托起，单脚尖矗立在静波的头顶做蝴蝶飞舞的姿态，尔后又轻轻一跃，滑落静波怀中的刹那，性感的芳唇紧贴静波的耳垂：“我爱你”。她小声的说着，羞涩的睇视他。

静波满脸通红发烫，他知道苏菲是一直在暗恋着他的。肖一凡见状以为静波累了就对大家说：“下课吧，今天就练习到这里，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保持体力，明天再继续练习。”

“谢谢教练，教练辛苦。”大家礼貌的跟教练道谢，分头散去。

“静波，你跟我一起去医院看看徐薇吧。”

“嗯，好的。”

静波想着自徐薇出事后一直被苏菲纠缠着陪练还没有去看过一回女友徐薇，觉得心中也有点对不起徐薇的，便爽快的答应了教练。

“教练，能不能让静波再陪我练习一会？”苏菲看着肖一凡哀求：“眼看离正式上演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有些紧张，有些动作我还不到位，我想让静波再陪我练习一会，我要好好的用自己的肢体语言把祝英台这个角色演成功。等过几天我陪静波一起去看徐薇，我也想她的。”

“那好吧，你们再练一会，我先去医院看徐薇。记住了，不许太累，注意安全。”

教练肖一凡离开后，苏菲对静波更主动，更热情，两人排练了一会苏菲提出建议，彼此都换上演出服练习，说这样能找到感觉。紧身的芭蕾演出服包囊着性感的胴体，诱惑着彼此的眼眸，或许是因为新舞伴的关系吧，新鲜的视觉，人性的本能，让两颗心激情起伏。她修长的双腿环绕着他的腰际，上身往后下翻，女性丰满挺立的双乳和性感饱满的私处部位直达他的眼底。他一手托着她的后腰，一手在她娇柔的身体上游弋，丝丝滑滑的芭蕾演出服从他的手上滑落于地，盖住了地板上的光影，一段另类的芭蕾正在急剧上演，爱，在疯狂，巅峰……

病房里的徐薇，正撑着拐杖在护工的搀扶下练习走路，见教练肖一凡提着花篮和一大堆水果推门进来，她停住了脚步，一双期盼与等待的眼眸直视肖一凡的身后，直到肖一凡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才收回失落的目光迎向肖一凡。

“哦，是教练来了。”她轻声招呼教练，护工把她扶到床上后给肖一凡倒了一杯水，退出了病房。

“嗯，来了。”教练知道她在等静波连忙解释安慰：“因为《梁祝》临近上演，静波和苏菲要抓紧时间排练，所以没能来看你，过了这段日子静波就会来看你的。”

“没事，让静波安心排练，我这里没事。只是，我与《梁祝》擦肩而过了，无缘。”徐薇淡淡的说着，脸上毫无任何表情，心却紧紧绞痛。

“没关系的，这次演不了祝英台，下次演别的。”肖一凡怕她难过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黄教授有说起过没？”

“快了吧，黄教授说，等我一个人能撑着拐杖走的再稳些时就可以回去了，现在还需要护工搀扶呢。”

“那就好，那就好。你恢复得真快，年轻真好，羡慕你呀。”

“呵呵。”

大剧院内，座无虚席，上千观众正在欣赏世界经典之作《梁祝》，由程静波和苏菲扮演的梁山伯和祝英台缓缓入场，在小提琴绵绵长长，幽幽远远的琴声中拉开了序幕。

旋转、跳跃、时而缠绵、时而激情，优美的舞姿划出流水的波痕，演绎着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梁山伯和祝英台同学三年，二人情义相投，相交甚笃，后祝英台被梁山伯认出女儿身，两人遂私定终生，但这一愿望遭到祝家的激烈反对，并为祝英台另外安排了婚事，美满姻缘，已成沧影。二人楼台相会，泪眼相向，凄然而别。临别时，立下誓言：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梁山伯忧郁成疾，不久身亡。祝英台被迫出嫁时，绕道去梁山伯墓前祭奠，在祝英台哀恸感应下，风雨雷电大作，坟墓爆裂，英台翩然跃入坟中，墓复合拢，风停雨霁，彩虹高悬，梁祝化为蝴蝶，在人间蹁跹飞舞。

舞台的上空，程静波和苏菲身着蝴蝶的演出服，在保险带的悬吊下双双展翅飞舞，许久……许久……最后，在观众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缓缓下落于地，谢幕。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深深爱，山伯永恋祝英台。

山伯永恋祝英台……山伯永恋祝英台……我还是祝英台么？不是了……不是了……

徐薇坐在病床上看完了《梁祝》的电视直播，喃喃自语。

她还是祝英台么？这段日子以来，自从她受伤后，身边所有的人都来看过她，唯有静波和苏菲没来过，女性的直觉，女性特有的第六感官告诉她，她和静波之间的爱已经结束了。

电视接着播放了《梁祝》的新闻发布会，记者开始向苏菲和静波提问。当记者问及他们的关系时，静波无语，苏菲则勇敢的向记者承认自己和静波属恋人关系。

徐薇关闭了电视，想起一段话：红尘中的痴男怨女们很多人都很羡慕梁祝，但又有多少人能够全身心地去爱一个人，并且也能被所爱的人全身心地爱着？又有多少人能够面对爱情不计较得失与受伤并且不会受伤？梁祝不是人人都能做得了的。

呵，她轻笑，眼眸却在慢慢泛红。

【三】孤单芭蕾

徐薇已出院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已经可以不用拐杖独自行走了。

坐在沙发上，双手轻抚心爱的红舞鞋，想着曾经的舞台，是那样的疯狂、洒脱，红色永远是主题，奏响生命的旋律，永恒。问自己，现在，还能奏响那生命之旋律么？

小心翼翼的系上红鞋带，慢慢的来到窗前，伸出双手扶住窗台做了一个脚尖落地的芭蕾姿势，她想试着跳跃，却怎么也跳不起来。抬头问苍天，为何，对我那么不公平，要给我那么多的伤痕累累？你看，花儿累了，带着淡淡的暗香渐渐的散落一地，我累了我痛了，永恒的旋律在哪里？在哪里？天！你告诉我，我还能奏响生命之旋律么？

天，无语。红舞鞋，被丢弃在盆里。

翻开相册，全是她和静波的剧照，每一张剧照都是一个回忆，爱情已经转移，还留着干嘛？呵，她笑。

打开火机，点燃手里的每一张照片，然后丢入盆里，一团火焰吞噬着她的爱情，吞噬着她的红舞鞋。

别了，我的爱；别了，我的红舞鞋。看着满屋的浓烟，她笑了，曾经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记忆里只剩下自己，多好。她浅浅的笑了，却不知这样的笑容有多难看有多让人心疼。

“开门！徐薇，你给我开门！”

是教练，怎么比暴徒还暴徒啊？一阵疯狂的敲门声让她回过神来，听出是教练的声音，起身，开门。

“你在干嘛啊？我在楼下就看见你的窗户直冒浓烟的，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你到底在干嘛啊？”肖一凡一进屋就紧张的问。

“没干什么啊？教练，你怎么来了？”她有点惊愕。

“没干什么怎么弄的乌烟瘴气的？在烧什么啊？我来看看你。”

“没什么，一些没用的照片。”

肖一凡看了一眼盆里还在蔓延的一些残留的碎片：“为了静波？不值得，他被苏菲鬼迷心窍了，他会后悔的。苏菲的老爸认识几个娱乐圈的记者，到处为苏菲开《梁祝》的新闻发布会，以提高苏菲的知名度，苏菲是借了老爸的光，静波则是借了苏菲的光，与其说是《梁祝》让他们出了名，倒不如说是苏菲的老爸让他们出了名。丫头，看淡点，演艺圈为名为利的人多得是，爱情算什么？千万人之中，能有一双人成为梁祝就已经不错了。”